開車跟做設計很像,都是急不來的工作,礙於環境限制束縛的狀況也很多,情緒的起伏很容易左右事態的發展,如果每個人開車都像那個來,除了衛生棉可以賣掉翻掉之外修車廠鐵定每天都生意興榮。

大學時期我曾坐過老師開的車,那是一個個性溫淳,對人和善的傢伙,只是上了車握住方向盤,個性彷彿就轉了180度的迴圈,惡靈附身的駕駛者以猙獰的表情飛快的穿梭在台北市的街頭,面對著廣大的車流,在我耳邊聽到的是不絕於耳的咒罵,以及對路況的抱怨,彷彿沸騰著熱血用靈魂在用力嘶吼,毫不相讓的魄力與高速狀態下的輪胎摩擦聲牽動著我的恐懼,只差沒用出落葉跑法讓我嚇出一身屎尿,我第一次在人生的黑暗階段中誠心禱告,但願上帝能讓我平安下車,頓時平時拋棄的信仰成了唯一的依靠,冷汗無情的侵襲全身,繃緊的肌肉讓全身僵硬,兒時的美好回憶在腦海中不停快轉,心想著最接近死亡的慘烈的狀況莫過於此。
 
後來我平安下了車順利長大,拿到駕照也有了自己的車(這得感謝我的帥氣阿舅),慢慢瞭解開車這件事果然是很容易造口業的行為之一,面對眾多白目的駕駛者,大聲的問候人家的祖父母與念著奇怪的生殖器官俗名似乎就能發洩不滿,姓林的老師經常無端遭殃,無意義的語助詞不停歇的迴盪在車內,然而閃大燈、按喇叭就像是約定俗成的警告儀式,每當我禮貌性的打著方向燈告知後方來車準備切換路線,即使原本在後方本來就比較慢的車輛,也會故意大踩油門把間隙補平,深怕我切斷了它與前車的聯繫,我們活在小小的擁擠島國抱著自我的靈魂喘息。
 
然而在上班的時間,一個人塞在車陣中能做的事其實不多,聽著廣播吃著三明治隨意亂看四周的結果,居然瞥見隔壁線道開車的女生拿本封面是粉彩人物的小說在閱讀著,臉上表情似乎整個沉醉在故事中,雙手拿著書只靠手軸靠著方向盤露出淺淺微笑,以時速二十公里的牛步在建國高架上表演浪漫前進,讓人有狂按喇叭六十秒向全世界宣布的衝動,但是當我冷靜下來,再轉頭仔細看看那傢伙,坦白說我立刻就不怪她了,她的長相明白的告訴人們,確實很需要愛,所以邊開車邊看言情小說邊喝奶茶也是很合理的,在這樣飄著細雨的早晨享受浪漫情懷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所不能承受之輕(那傢伙從新生南路路口塞到我從民權出口下橋都還在看)
 
我的朋友孫大寶,當她還是首席工讀生的時候就每天開車上下班,基於命運的安排,他的停車位剛好是停車場入口的一號位置,機械式的停車格宰制著她每個早晨的命運,我曾經被卡在三台車之後看著一個頭很大的傢伙用著圓滾滾的手掌反覆的轉著方向盤,我跟其他三位受阻的夥伴只能從眼中盼望著奇蹟能發生在她身上,無奈的是科技還不夠發達,倒車入庫還是得由人工操作,對於停個車需要花上五分鐘的孫大寶,我總是懷疑她其實是來自另一個世界,拿出縮小燈直接將車輛縮小,或是打開任意門懶散的直接從臥房爬到公司座位上還比較接近她的作風,畢竟未來世界恐怕不需要倒車入庫這種低階技術,何況她還有個四次元口袋可以裝奶茶跟寶咖咖整個囂張。
 
幾年前在駕訓班練習時準備考照時,看到一位考了五六次的媽媽,總是提著剛買的菜帶著小孩來練車,我的油條教練稱她叫做”恐懼的總和”,一開始我還不清楚為什麼要這樣稱呼她(教練們私下都叫她恐小姐),隨著課程的累積,我慢慢見識到所謂的恐懼總和是怎麼回事,那傢伙簡直是壓線良率測試員,不管是倒車入庫、路邊停車或S型進出,直線加速,通通可以壓到計分器哀號不已,讓一起練習的學員們陷入腦神經衰竭的地獄,簡直是付費還來幫忙測試壓條感度的超強歐巴桑,有次還笑嘻嘻的帶車連小孩從坡上倒退下來而掉落旁邊的竹林,看著有口難言的教練們努力從竹林裡用吊車吊起車輛,總算讓人瞭解恐懼的真諦,雖然讓這樣的人拿到駕照上路才是路人真正恐懼的開始,永遠的封印在駕訓班裡也算是功德一件,教練們就請你們多多擔待,千萬別放她出來。


無知就是一種力量,我們都需要靠著無知來相信週遭都是真實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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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續附註:基於孫大寶不滿於她的形象被毀,她要求附註孫大寶最近變的很節省,而且朝著簡樸的而且越來越瘦的形象邁進(奇怪的是我沒有講過她很奢華),才願意讓我寫出這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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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igeliu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7)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