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好自在

就在幾年前，政治炒的異常火熱，許多人紛紛幫自己掛上顏色標籤，用顏色區分族類，藉以來表示自己的立場與理念。政治養分充足的小小島國培育出幾百萬的政治哲學家，生根在各個角落，擁抱著不同的理念仰望著一樣的天空。

看著每天不斷放送，相同戲碼卻場場加演的政治肥皂劇，重複的程度讓人實在是很難感興趣。對於這點哲學家維多斯坦說的很好：「對於不可以說的東西，我們必須保持沉默。」所以即使是沒有特定立場，我也習慣對政治的話題保持沉默。

 

三四年前，我只是個為了論文題目頭痛的研究生，為了論文只好跑趟國家圖書館尋找相關文獻，頭痛加上焦急的同時，旁邊的凱達格蘭大道上，傳來的卻是不絕於耳的汽笛聲跟吶喊聲，爭取選舉無效的人們聚集在總統府前爭取著他們的權利。

 

那是一個陰雨飄渺的傍晚，我跟愛立刻找完資料，趁著人多也混進了人群之中，當時是車水馬龍的下班時間，我們剛從國圖轉進熱鬧的凱達格蘭大道，馬上就有個兇臉的阿伯大聲的吼住我們，讓人整個頭皮發麻，我們遲疑的回頭，沒想到那個阿伯塞給我跟愛立刻兩包拋棄型雨衣跟各一支國旗，阿伯凶惡的臉上虎目含淚(~ 也可能是雨水)，他輕聲的說，剛下課就馬上過來阿，要加油喔，快去喝碗熱湯可以撐久一點，讓我跟愛立刻不禁熱淚盈框，居然在這樣的詭異的地方感受到台灣人隱蔽許久的溫情。

 

套上雨衣拿著國旗之後，瞬間，我們立刻融入環境，即使氣氛詭譎，但沒有人再過問我們是打哪來的，因為週遭的人全部都穿著黃色雨衣拿著國旗帶著狼狽的神情穿梭在毛毛細雨中。

很快的我跟愛立刻馬上發揮胖子本事，有肉粽可以排隊的地方就吃肉粽，有人塞魚丸湯我們就喝魚丸湯，路人硬塞便當也只好拿下，水煮玉米居然拿了七八根只好先放背包，不認識的阿姨嫌甜不辣不好吃所以我們沒拿，鼎泰豐小籠包絕對沒我們的份所以不用考慮，印著候選人照片的面紙拿整條回研究室擦屁股好用(反正都選上了)，什麼都沒喊到居然還害羞的搶到了喉糖。

拿了一堆食物之後順便擠到隊伍的前方看看有誰在靜坐，我跟愛立刻就這樣莫名奇妙的被夾在隊伍中，吃著烤香腸喝著魚丸湯看著塑膠臉質感的連方瑀面對一排攝影機靜坐(後來雨變大讓那碗湯怎麼喝都喝不完)，腦袋裡卻還想著下個禮拜的論文校內提報該如何是好，那是一段溫情夾雜著荒繆的時光，即使我們是以旁觀者的角度面對著眾人們排山倒海的熱情。

 

在這之後沒幾天，課餘的時間我按照往常的到公司上班實習，碰巧遇上部門聚餐，由於餐廳偏遠需要仰賴有開車的同事，偏偏我被編到跟不熟的同事同車，由於輩分最小所以只能挑最爛的位置坐，被四個機構工程師夾在車輛中間感覺非常詭異，果然前幾天亂吃人家東西的報應馬上就到，車輛在行徑時車內的對話是這樣的：

 

Nigel你是什麼顏色的。開車的老大果然開門見山

靠！什麼東西什麼顏色。我在心裡納悶著，該不會是問內褲顏色吧

你是偏藍還是偏綠。坐在副駕駛的老二，直接程度也不惶多讓

我….我……。整個不暸解這些人的政治立場讓人驚慌

沒關係啦，只是好奇問一下，說嘛。坐我右邊的老三用手肘用力的拐了我一下

我….沒有特別偏哪邊。摸著良心，我緩緩的說出實話

蛤！老四此時帶有攻擊性的眼神讓人觸目驚心，看來維多斯坦的格言整個沒用

喔喔，我家….是綠色的。我硬著頭皮說

蛤！蛤！蛤！蛤！。四個人的連聲質疑讓週遭的氣氛突然間降到冰點

但是我自己是藍色的。眼見氣氛不對我馬上改變立場，以斬釘截鐵的姿態說著

呼~，早說阿，差點要把你丟下車了咧。開車的老大語帶真誠的說

果然是學設計的有自己的主見阿，幹的好。左邊的老四終於笑著拍拍我表示肯定

 

於是乎整路上我眛著良心跟著四個藍到底的藍血人痛罵著綠色那端的諸多不是，加速了我們熟捻的化學效應，一路上藍星四兄弟馬不停蹄的怒罵聲，與一顆牆頭草的附和聲在車裡不停迴響，在那當下我雖然深深後悔著沒多看政論節目多多瞭解時勢發展，只能隨風搖曳生姿，但因這樣我逃過被丟下車的命運。

 

後來我平安長大，開始上班工作，經歷過許選錯顏色的危機讓我小心翼翼，所以很少會在職場討論關於政治的話題，深怕引發狂熱者體內的政治深水炸彈，所以每日每時每秒我正經工作，最多跟同事聊聊網路上的荒謬新聞帶來的笑點，即時的網路新聞也許是許多上班族每日必讀的荒漠甘泉，藉以排解資訊爆炸時代對無知的恐懼，從短暫的文字中探索對世界萬物的新解。

 

無奈的是在這樣充滿社會哲學家的小小島國，政治話題總是會在奇怪的角落萌芽，不久前有個驚悚的新聞寫著台北最快2050年台北盆地會被海平面淹沒，於是我跟同事奶黃包聊著全球暖化的話題，隔天我們的對話是這樣：

 

昨天我回去跟我爸聊了全球暖化的話題。奶黃包故作輕鬆的說著

挖嗚。我驚訝的張著口，據我所知奶黃包的老爸年輕時是混黑道的

我跟他解釋了什麼是全球暖化，還有台北會被淹沒這種駭人聽聞的傳聞。奶黃包聳著肩膀說

嗯嗯，你還蠻有耐性，你爸聽的懂喔？虧手學妹也加入話題

大概吧，後來我老爸做了個結論。同事奶黃包欲言又止的說

後來他說啥。我好奇的問

他說：這瀧是國民黨害ㄟ啦。留著深綠體液的奶黃包老爸一語驚人

 

後來這句名言成了辦公室最紅的口頭禪之一，每當工作上不順的時候，我們就會拿著這句隨便消遣著彼此的挫敗，消費著工作上不順的原罪。

 

後來我跟朋友聊了這件有趣的事，結果他說他老媽自從聽到總統說要戒嚴，高興的去大賣場買了三箱白蘭地在家裡大肆慶祝，連醉了三天之後醒來發現世界依舊在運轉，二氧化碳依舊過量排放，垃圾依舊要分類，戒嚴恐怕只是隨口說說之後，結果朋友的老媽再度把氣憤發洩在對立的政黨上，當晚又去扛了三手啤酒邊看電視邊罵。果然我們都需要個發洩的出口，即便是非理性的盲從也能從中獲取理性的養分來支撐著人生的骨幹。